“真实”的中国

引子

转眼又快半年过去了,岁数越大,感觉时间过得越快,如果有人问我这半年干了什么,我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干,忙忙碌碌却不知道忙些什么。

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有些意思的,来日本已经快一年了,有许许多多的感受想写一写,于是在构思的时候,我想到了网上经常看到的标题,比如“一个真实的日本”之类的,然后我就笑了出来,这种笑是基于来之前看了N多文章做的功课,和来之后真实情况的对比,我们对这个邻居的了解,实在是太少太浅薄了。我哪有资格写什么真实的日本啊,我觉得不论谁起一个这样的题目,都是狂妄的。犹如标题自冠“深度好文”的,基本谈不上深度;反而写着浅析某某的,倒很可能言之有物。

进而我又想到,作为一个中国人,我是否有资格写真实的中国呢?很可惜,恐怕也是没有的,所以我写的是加了引号的“真实”的中国。

家乡

我虽然是天津出生,但我父亲却是移居到天津的,我的老家是在河北省的一个普通乡村。

从小到大,回老家的次数不多,但给我的印象却极其深刻。

小时候房后面有一个大池塘,可以捕鱼,后来干涸了,现如今变成了一片树林。院子里老的水井已经压不出水,现在重新打了一口深井。

村里的小卖部是买不到酸奶的,只有乳饮料。所有的食品品牌几乎都是未曾听说过的。王致和的酱豆腐是假的,味精是假的,里面掺着盐。各种假冒伪劣产品充斥在市场上。上次在商店想买个锅,一看那个锅就是回收的废铁造的。一句话总结就是,这里感觉就是倾销劣等品的地方。菜不是每天都能买,需要赶集。村里没有自来水,没有垃圾站,似乎不怎么产生垃圾,垃圾都扔到房子后面的坑里。以前和奶奶聊天,聊到订婚送礼啥的,总听到谁谁谁送了一箱方便面,在他们的眼里,方便面是可以作为社交的礼品的。

这两年回老家,也慢慢能感觉到,村里的年轻人很多都跑到外面大城市定居了,奶奶家周围的人越来越少,出国前最后一次回去,站在房门口的小路上,风吹着扬沙呼在脸上,我感觉到的就是两个字,“衰败”。面对着村里的景象,回想着这些年的各种经历,脑子里的念头就是,原来这里也是中国。

老家哥哥姐姐们的孩子已经上学,所谓教育质量,也就那样。想上好学校,那就去县城甚至别的市吧。我越来越能领悟到,为什么高三时生物老师说,你们生在城市里,就比农村人多了一百年的造化。

最关键的是,这并不是什么癌症村,工业污染村,也不是什么老少边穷,这就是一个离北京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普通农村,却已经感觉是另一个世界。

迷惑

我写文章,并不是要表达城乡差距,我没打算,也没有能力去述说那么宏大的课题。我只是觉得,很多人网络文章读多了,新闻看多了,会产生一种错觉,会觉得他们所看到的,就是全部。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城市,然后觉得全中国都是那样的。很多北上广的年轻人觉得中国太发达了,有一种迷之自信,似乎全国都是那么发达的。

和同事喝酒的时候,同事感叹日本是没有未来的,中国经济蓬勃发展,问我为啥要来日本。那我也只能跟着附和说,其实我也觉得中国是没有未来的,同事马上一脸不信的样子。其实说实话,这么多年我一直很迷惑,我的祖国未来究竟如何。现在我用脚投了票,可能潜意识里面还是不看好吧。

如果我的同事让我介绍一下中国的样子,我是应该描述北京的繁华,还是老家的衰败,甚至是老少边穷地区的赤贫?是应该描述订着美团外卖,骑着共享单车,站在时代风口的互联网人生活,还是点着炉子取暖,算日子赶集,吃着伪劣食品的老家生活?

哪个才是真实的中国呢,其实我也不知道,我连什么是真实的中国都不知道,你有何必去在意网上各种中国人对日本的描述呢,尤其是什么真实的日本。

网上对日本的描述,尤其以中文为载体的,除去脑残的愤青文章,基本都是脸谱化的,什么干净礼貌啊,严谨敬业啊,大部分还是游客写的。不过都是盲人摸象的级别罢了。

后面,准备写一些在这里生活的感受,可是我写的可不是什么真实的日本,我甚至觉得,我的生活体验,连日本主流社会的边儿都没碰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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